第四百二十三章 姚蝉在哪
??天色黑了。 ??雪地折射的光芒,只能暂时照亮这一方天地,再过一炷香的时辰,怕是黑暗要将眼前全都吞噬的。 ??“他这情况,估计挨不了多久吧,毕竟前段时间刚从鬼门关回来,身子得好好养着,当初姚蝉怎么叮嘱你们的?说是他老了,不能受冻,最好能在冬日保暖吧。” ??他着急的神色掩藏在胡须密布的脸上。 ??邬易在一步步击溃自己的心理防线,他何尝不知。 ??“那人好歹也是你本家长辈,我不信你能狠心如此。” ??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,邬易反诘,“只是个本家而已,就算死了,对我又有何干系?不对,如果他死了,没准我还要庆幸一番,子债父偿,你难过了,我才能稍稍有些慰藉。” ??“对我没用,都到这节骨眼上了,聪明如你,怎会猜不出来,我不是真的邬亮?” ??假邬亮咧嘴一笑。 ??“再听我说个故事吧,很短,不会让你厌烦。”他吐了口气,学着他的样子,手背在身后。 ??白色的呵气一圈圈消弭在寒冬中。 ??“其实你说的不错,那些小钞,确实是我当初在定州获来的,我有俩弟弟,跟邬亮同为役兵,像是禁、厢军之间有天大的差别外,军士之间也有等级差别。 ??我是禁军,我那俩没出息的弟弟,跟邬亮都是做壮城的役兵。 ??他们关系好,对邬亮也颇为照顾,但是你也知道,士兵的月俸经过各级军官、仓吏层层剥削,钱到手里,连温饱都不能解决,所以,为了运输的士兵就会夹带私活贩卖。” ??士兵也得养家糊口,也得应酬交际,那点晌银下不来,他们也闹,所以为了安定,对这种夹带私货,偷税漏税的状况,上头的那些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 ??他思绪飘远,这会也不是单纯的想跟邬易分享过往,只是他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而已。 ??“可是有一天,我得到消息,说是我那俩弟弟夹带私货,是为了给定州城里的他国细作送书信,被人告发后,就地正法了……” ??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,笑声里带着心酸苦楚,他粗粝的笑声震动着人的耳膜,渐渐地,笑声停止,他低着头,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。 ??“你知道是谁告发的吗?” ??邬易没回答,但想必他也是能猜的出来。 ??对方也没想着从他口中听见回应。 ??他自言自语。 ??“是邬亮,是跟他们称兄道弟,情同手足的邬亮啊……”他胡乱擦了下自己眼泪,又像是回忆起什么欣喜的事一般,声音加快,语速激动。 ??“你知道我后来是如何知道真相的吗?在他醉酒后,在那种温柔乡里,他拍着胸口跟人吹嘘着,说当时是他夹带的,但是被人查出后,为自保他把我俩弟弟推了出去。 ??可笑我那俩傻弟弟,临死都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!” ??他说着说着又嘲讽的哭起来了。 ??“所以,我就在他酒后,当着他的面,把他手脚砍断,把他舌头,眼睛挖了出来,折磨了他足足三十日,才了结了他,我利用这三十日的时间,模仿了他的言行举止,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,所以,我就来当邬亮了。” ??他害的自己没了亲人,在世上孤寡一生。 ??那他也要把他相依为命的父亲,亲手杀死。 ??还要在他临死前,俯身在他耳边,把他儿子当年凄惨的死相,全都一五一十的同他说了! ??“你弟弟们的死,绝不会以他一人过世而了结,你是跟什么人做好交易,对方把你手伸不到的人,帮你解决了吧?”邬易没心思听他可悲可怜的过往。 ??简短的从他的这些话里,分析出对方一直隐藏着的阴谋。 ??男人没说话,但脸上表情足够说明什么了。 ??他冒名顶替邬亮,除了想杀他父亲,还有更大的一个因素,估计就是自己。 ??而在相处的几年中,这个男人,从他身上感受到以往从没感受到的父爱,所以,麻木的这样继续了下去。 ??本来是报仇的,可是仇恨没报的了,倒给自己仇人的父亲,养老送终了。 ??多可笑,多讽刺。 ??可是,不管这人人生如何荒唐,却不会引起他丝毫的不忍。 ??别人无辜,他何尝不无辜! ??他爹娘,姚蝉,又何尝不无辜! ??自从他剖析完自己过往的悲痛后,中间又恢复了先前的凝固气氛中。 ??邬易根本没有情绪上的共鸣,更不要说怜悯他了。 ??但此时的向峰特别想问他。 ??你那俩弟弟是可怜无辜,所以你杀人报仇,就算这不合法度,他也能昧心的理解。 ??可是你的伤痛,为何要让别人来承担? ??你杀人镖局的镖师,害的他们家破人亡,策划子母桥上的踩踏事件,也害死伤害了那么多人,他们就不无辜了? ??现在假惺惺的说这些,有个屁用。 ??他挺想抓着那人的衣服,质问他姚蝉到底在哪,他到底把人藏在了什么地方。 ??可是这时候他不能开口,因为这会打乱邬易的计划。 ??他们都在等。 ??“他快熬不住了……” ??寂静的天地间,沙哑的声音轻飘飘传入到假邬亮的耳朵里。 ??男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。 ??雪地里的老人受冻时间不短,他本就有心梗的毛病,能活到现在全都是细心将养的,姚蝉当初也嘱咐过,不能让他情绪起伏过大,不能受到寒冷刺激。 ??“邬易,你快救人啊!” ??伪装在他脸上的淡然消失。 ??他想亲自下去扶着人起来,但那些男人虎视眈眈,哪儿能让他如意。 ??时间慢慢流逝。 ??就像是他的生命力也在流逝。 ??他见惯了邬易热心体贴随和,却没见到过他这么冷漠的一面。 ??“你的时间不多了,姚蝉在哪儿?你背后指示的人又是谁?” ??都是在互相逼迫,谁又能从谁身上讨的了好似的。 ??“我不能说,邬易,你相信我,知道实情了对你没好处,你或许还会因此丧命的,你听我的,想保住命的话,真的不要再问了……” ??他面带乞求,眼神不停的盯着那边的老人。 ??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,地上的老人突然双手捂住了脖子,隔得虽然远些,看不清楚对方的脸色,但是他摸着脖子不停的蹬腿挣扎的画面。